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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兰•托玛斯诗5首

狄兰•托玛斯 星期一诗社 2024-01-10

公园里的驼子


公园里的驼子

孤僻的人

逗留在树木和流水之间

从园门的铁锁打开

让树木和流水进入

直到礼拜天天黑时阴沉的晚钟声响起


从报纸上取面包嚼食

从喷水池边我在那儿放纸船

用链条拴着的杯子里喝水

孩子们在那杯子里放满了砾石

到夜晚睡在狗窝里

但没人把他用链子拴起


像园禽般他很早来这里

像水一样他坐下来

“先生”他们叫“喂先生”

那些从城里逃学来的男孩

奔跑着而他已清楚地听见他们叫喊

直到声音消失


经过湖面和假山石

笑着而他挥动报纸

脸带嘲笑的驼子

从柳树间喧闹的动物园中穿越

闪身躲开公园看守人

以手杖扒开落叶


年老的狗一般的瞌睡人

单身处在保姆和天鹅之间

而柳树林中的男孩

使老虎在不受注意时跳起来

朝着假山石吼叫

而树丛随着海员变蓝


整个白天直到晚钟声起

变作一个没缺点的女人形体

笔直如一株年轻的榆树

从他弯曲的骨头变为高大笔直

以至她能站立在夜里

在上锁上链之后


整夜在这尚未建成的公园里

在栏杆和矮树后面

禽鸟草地树木湖水

野孩子们天真得像草莓一般

跟在驼子后面到他阴暗的狗窝里。


1941年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白昼告终时老人该燃烧、该狂喊;

该怒斥、怒斥那光明的逐渐消歇。


聪明人临终时虽知黑暗理不缺,

由于他们的话语没迸出闪电,

他们也没有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最后一浪过,善良人——喊叫说自已的事业

虽脆弱,本可以光辉地舞蹈在绿湾——

他们也怒斥、怒斥那光明的消歇。


狂人们——抓住并歌唱太阳的奔跃,

懂得太迟了!他们使太阳在中途悲叹——

他们并不温和地走进那良夜。


严肃的人们——临终时用盲目的视觉

见到瞎眼能放出光如流星的欢忭——

他们也怒斥、怒斥那光明的逐渐消歇。


而你呵,父亲,在高处心怀悲切,

请用烫泪诅咒我,祝福我,我祈盼。

不要温和地走进那个良夜。

该怒斥、怒斥那光明的逐渐消歇。


1951年




通过绿茎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


通过绿茎导火索催开花朵的力

催开我的青绿年华;摧毁树根的

也是摧毁我的力

我沉默,不能告诉弯腰曲背的玫瑰花

我的青春已被同样的冬季热病所压弯。


驱动流水穿越岩石的力

驱动着我的红色血液;使张口的川流干涸的力

把我的脉流变成蜡。

我沉默,不能把话语注入我的血脉

说同一张嘴在怎样吮吸山泉。


搅动池塘里水波的那只手

搅动着流沙;牵系着吹动的风的那只手

拖曳着我的尸布帆。

我沉默,不能告诉那吊在绞刑架上的人

何以绞刑刽子手的石灰是由我的肉体组成。


时间的嘴唇如水蛭吸干水的源头,

爱情滴下又积聚,但落下的血滴

将抚慰她的创伤。

我沉默,不能告诉刮风天气

何以时间已报出一个围住众星的天堂。


我沉默,不能告诉情人的坟墓

何以同一只弯曲的蠕虫爬行在我的被单上。


1933年



拒绝哀悼一个被大火烧死在伦敦的女孩


即便等到那创造人类

养育鸟兽和花朵

并贬低一切的玄黑

以缄默宣称最后的光在迸飞

还有那寂静的时刻

正来自在轭下翻滚的海水


等到我必须再一次走进

一颗水珠的圆形圣庙

和一粒麦穗的犹太会堂

我还是要祈祷一个声音的幻影

或者把盐湿的种子撒到

穿丧衣的狭谷去表示哀伤


燃烧中的女孩那死亡之庄严

我不会用不苟言笑的说教

来扼杀她的死去的全人类性

也不会顺着生命的驿站

用任何哀悼青春年少

和童稚天真的挽歌去亵渎神圣。


伦敦的女儿同第一批死者深埋在一道,

被裹在一长串友伴中间

在永恒的尘粒、她母亲的暗色脉管里,

秘藏在奔流的泰晤士河道

不会表示哀悼的水之畔。

第一次死亡之后,不会有另一次。




羊齿山


此刻,在苹果树下,我年轻而自由自在,

在轻巧的房屋旁,草儿青青,我感到幸福,

幽谷之夜,繁星满天,

时间让我欢呼,登攀,

在他的眼里,我拥有金色的年华,

我是苹果城的王子,有马车簇拥,备受尊敬,

后来有一次我高傲地拥有了树林和花叶,

一串雏菊和一片大麦

生长在被风吹落的阳光的河边。


我年少不识愁滋味,在谷仓,快乐的场院,

远近闻名,我放声歌唱,把农场当家园,

太阳也只能年轻一次,

时间让我游戏,让我

在他仁慈的安排下金光璀璨,

青翠金煌的我是猎人和牧人,小牛唱歌,

跟号角呼应,孤狸在山上凄冷地号叫,

安息日的钟声缓缓地

在神圣溪流的卵石滩回荡。


整日里阳光泻下来,阳光真可爱,干草堆

跟房屋一般高,烟囱里飘出乐曲,旋律

在鸣奏,水淋淋的,真可爱,

火焰翠绿如青草。

在夜里,一片纯真的星光下,

我弛进睡乡,猫头鹰带着田庄飞走,

整夜里月光明亮,我在马厩有福了,听见

鸥夜鹰驮着草垛飞翔,群马

闪电般奔入黑暗。


然后我醒来,农场像浪游者归来,披一身

白露,公鸡站在他肩上,天光大亮,

天在明朗,那是亚当和少女,

天空再一次聚拢来,

太阳就在这一天变成圆形。

这样,必定是在清纯的亮光和旋转的

场地最初诞生后,着魔的马群才热切地

冲出低低嘶叫的绿色马厩

奔向受宠的田野。


在狐狸和野鸡中,鲜活的房屋旁,刚刚

形成的云朵下,我感到荣幸,心里充实,

在一次又一次诞生的阳光中,

我漫不经心地奔跑,

我的心志窜过房屋般高高的干草垛,

我无所顾忌,顶着蓝天干活儿,时间总是在

和谐地转动着,只转出几首悠扬的晨歌,

青葱金灿的孩子们还没有

跟着他告别优雅


我无忧无虑,在羔羊般洁白的日子里,时间

牵着我的手影带我上燕子聚集的阁楼,

月亮总是要升上夜空,

我没有驰进梦乡,

会听见他带着高高的田野飞翔,

却发觉田庄永远逃离了没有孩子的大地。

啊,在他仁慈的安排下我年轻而自由自在,

时间赋予我青春和死亡

尽管我在镣铐中如大海般歌唱。


屠 岸 /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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